練在路上

Road Trip 2—East Coast Day 5:

Richmond, Virginia – Union City, New Jersey

開到Richmond的時候，晚飯時間剛過，

地上一堆堆像冰山一般的積雪讓這戶人家顯得更加溫暖。

終於找到今晚沙發主人家的門牌號碼，屋裡傳來現彈現唱的Old Time樂音以及現煎臘腸香。

門其實沒關，我們敲門沒人應，於是把半掩著的門完全推開，

客廳裡坐著五六個大男孩，各抱著一把樂器，彈著唱著，向我們點了點頭，

沒有說話或停下演奏，我們於是循著臘腸香繼續往裡面走，找尋沙發主人Annie。

房子很長，她在最後面的廚房裡，穿著很拼布風，也是個藝術家，

正在一邊看著筆電上的食譜，一邊煮費特西尼臘腸寬麵。

 Annie之前有長達八九年時間都吃素，原因跟宗教無關，主要是想維護動物生存權，

覺得那些灌牛雞豬吃歐羅肥生長素，關在小籠子裡一隻踩一隻，非常沒有人性！

現在她終於找到一個折衷的辦法可以吃肉，就是向固定的優良商家購買肉品，

這些牲畜被保證在農場裡妥善對待，甚至有農場來源與照片等等，

所以她正在煎的臘腸比一般臘腸貴上快四倍，一磅要美金十一元，非常昂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起來真的比較香，大概跟放山雞的感覺相似：）

客廳的一大群人，其實是Annie的老公Ben和他的朋友，大家都喜歡音樂，也有一定的程度，

於是每周有幾天會受邀到當地酒吧演唱，錢不多，但有提供免費餐點和啤酒，

 Ben本來就喜歡這樣的音樂聚會，他覺得從音樂中和朋友的交流連結力比聊天或喝酒都還高，

是一種高純度的心靈交流，所以有人付錢給他做他本來就會做的興趣，還配上好酒，

是再好不過的差事了！於是，就算開三小時到別的城市演奏也樂此不疲！

我大概能體會他的意思，就像是我們一群朋友到好樂迪唱歌，

共同的熟悉歌曲一首接一首，很多友情與回憶就盡在不言中了。

晚餐後，大夥兒一同到他們演奏的酒吧喝酒、聊天、聽歌，

整間店被他們的歌聲哄得暖暖的，加上每桌的笑鬧聲，氣氛非常熱絡！

從晚上九點多開始一直到半夜一點，顧客絡繹不絕，隔天就是跨年夜，

可以強烈感受到那些充滿空氣中送舊迎新的興奮粒子。

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要衝紐約，也許沒其他機會多談，索性就在酒吧訪問起Annie來了，

也許是藝術家培養比較多精神養分，她給的答案都很有深度喔。

（安妮想吃油炸牡蠣，但因為要美金１３元所以控制自己不能點，我們就點了當作報答！

其實沙發衝浪主人通常都不求回報的，但是幫他們付晚餐錢或酒錢什麼的是種禮貌和感激，

只要是能力以內，建議大家還是不要忘記禮數，聊表謝意喔！）

Annie今年28歲，剛從藝術研究所畢業，

和主修音樂的Ben在讀研究所時，結束七年愛情長跑，結了婚。

她畢業後本來是要到類似社區大學的班級教藝術，但因為一些原因必須等到下學期，

所以現在官方狀態是待業中，不過有一邊幫人家帶小孩，一邊將創作作品傳上網拍賣，

所以生活還過得去。

我參觀了她的地下工作室，Annie說她最近受到台灣藝術家「阿亮」的作品集的啟發，

開始將陶土雕塑並烤成有如金屬質感般、敲起來有咚咚咚聲音的燭台、籃子等作品，

我第一眼看到作品時，還無法相信這種金屬的東西會是和茶壺一樣材質的土烤出來的，

直到Annie拿了阿亮老師的作品集給我看，我才真的感嘆知識＋創意的融會貫通是多麼重要！

藝術家加上對物理變化的了解，竟然可以將相同的材料幻化出那麼不同的美。

而Ben雖然主修音樂，也畫得一手好畫，作品風格偏超現實，

用極細的筆觸去勾勒描繪出頭腦中突發奇想的圖畫，

像是當初Annie必須要離開Ben到明州（波士頓上面）工作時，

Ben送給她的圖畫裡，兩人中間就卡了隻大龍蝦（明州以龍蝦出名），

而Ben始終說他在動筆之前（甚至之後）是不知道自己會畫出什麼的，完全是潛意識動作。

總之，他的畫獨樹一格，很多人或雜誌現在會出不少錢請他畫東西，

又是將興趣與工作結合，所以他覺得自己很幸運。

其實我覺得我才是幸運的那個人，一見到他們，就有看不完、聽不完的藝術饗宴！

第二天雖必須早早動身，開七小時的車前往紐約趕跨年，

我們還是沒有錯過和Ben與Annie的早餐約會，這家當地早餐店是他們的最愛，

(隔壁大桌的同志早餐)

我點了比斯及培根起司，飽餐一頓，

G點了臘腸捲餅餐

為晚上的紐約時代廣場突圍儲備好體力：）

離開瑞奇蒙的街景，當地房子都很古老，將近百年歷史，

但外觀還是很新，看不太出來，裡面除了乖茲乖茲的木頭地板會發出聲音外，

還有另一特色是很多窗戶，聽說是以前想預防火災，用窗戶來讓空氣流通，以免瓦斯氣爆。

安妮他們家很長，從客廳、飯廳、走廊、廁所、廚房、一直到後面早餐玻璃小房間，

數一數總共有超過四十個大大小小的窗子呢！

（安妮說瑞奇蒙是美國居民每人平均有最多刺青的城市，她自己身上就有四個！） 

藝術家安妮

如果有台時光機可以回到過去，改變以前做過的一件事，妳會：

兩年多前，有次和Ben吵架，將問題看得太嚴重，讓Ben在某些事情上改變對她的觀感，即便到現在，有時候碰觸到相關話題，就可以感受到Ben在害怕她又要把事情鬧大，在這點上已經無關對錯，而是造成兩人永久的傷害。所以，如果可以回到當時，她會更理性地去處理那個事件。

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有兩個，難分高下。

一是結婚，不是因為覺得婚姻能為愛情提供不退貨的安全感保證，而是當天不是非常虔誠信仰宗教的家人都到場參加婚禮，完全沒有隨便或對繁複的婚禮程序感到不耐凡，反而小心翼翼注意每個環節，希望讓婚事圓滿，滿身刺青的大塊頭弟弟發表完演說後還淚滿襟，讓她深深感動至今。

二是研究所畢業成果展，因為在藝術研究所的三年期間，其實都在為了這個成果展準備，要獨立發想一直到完成這麼大件作品，甚至展覽的每個環節，都是捲起袖子親力親為，在展前的72小時中，加起來只睡了約6小時，要由老公逼她吃飯洗澡睡覺。展覽當天，家人都飛來看展，就連陪她一起把作品掛起來的老公，到當天重新抬頭看作品，還是很驚訝地問她：這是妳做的喔？當她抬頭看時，同樣也問了自己這個問題，她為自己感到驕傲，並且家人對她一直以來的支持、老公的扶持感到無比欣慰與幸福。

目前最珍惜的是：

將靈魂與情緒釋放在創作中的過程。

不光是每一件作品，完成成品前那個過程與交流才是她應該一直保持的養分，

無論是她對藝術，或是老公對音樂，都一樣。

如果能用一句話形容人生：

人生像藝術，一部分是小心翼翼的計畫與明智的決定，

另一部分是serendipity（意外發現珍奇或稱心事物的本領）與spontaneity（自發性）。